兩個腦袋抵著腦袋,額頭碰著額頭的家夥聞言一僵，對視了一眼後，都緩緩地松開了抓著對方的手，顯然這兩個人都是親眼見到過那些被蘭德爾變種能力擊中的人下場到底有多慘,很識相地臨時休戰。

不過僅憑蘭德爾感受到的他倆游離在空氣中的情緒來看,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再次掐起來。

“夜翼。”蝙蝠俠低沈的嗓音忽然響起，讓人一驚,就像是一滴冰冷的水順著後頸流下,他的聲音經過通訊器的處理後更顯機械和冷漠,叫蘭德爾不禁想起他黑色盔甲下的真面目,卻怎麽也不能把那位光彩奪目的布魯西寶貝和蝙蝠俠聯系起來。

蝙蝠俠繼續說：“按計劃進行。”

“我知道了。”

迪克聽見他開口後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雖然面具下的藍色眼睛還是狠狠地剜了眼紅頭罩,“別以為你和蘭達認識就安全了,如果打擾到我們的計劃,就連你一塊兒收拾。”

傑森倚在扶手欄桿邊,懶洋洋地擡頭看了眼夜翼,手裏的槍收緊了些，過了幾秒才冷笑道：“好啊,求之不得。”

迪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從門邊鉆了出去,準備進行他們預先說好的計劃。

情緒感知的範圍變得越來越小,幾乎只停留在這一層的位置上，他能接收到的情緒也就越加的細膩而清楚,蘭德爾瞥了眼傑森,戴著紅色頭罩的家夥又垂下頭，黑色的皮質作戰手套一點點慢慢地摩挲著銀色的手|槍。

蘭德爾嘆了一口氣，心想：何必呢,你見到他們的時候不也開心了一會兒嗎？

“夜翼，”感知精確下來之後，蘭德爾簡直就能說是一個人型雷達，能夠精確地辨認出他人具體的位置，“在上面的不只有兩個人，一共有四個人。”

迪克貼著墻壁，腳步一頓，“怎麽會？”

二十二樓的高度，偶爾會被外面直升機的探照燈掃到，窗外還有變種人在阻止飛機靠近，底下警車閃爍的車燈連成了一片，子彈迸射出來的點點紅亮的火光在夜色裏極為顯眼。

他們的話剛說完，周圍就安靜到只剩下通訊器裏傳來的呼吸聲。

熱成像傳來的圖片裏確確實實只有兩個人的存在，小醜和稻草人，畢竟這裏是最好的觀景臺，等到毒氣擴散開後，從這裏往下望去，所有的一切都會被盡收眼底——這是小醜給自己準備的特等席。

蘭德爾確信地說：“上面有四個人，還有兩個應該是變種人，他們的情緒太過平靜了，我剛剛差點忽略了過去……但我的感覺不會錯的，上面就是有四個人。”

“你來報位置。”蝙蝠俠沈聲說道，“紅羅賓，你來配合夜翼。”

好吧，好吧。蘭德爾嘀嘀咕咕著，闔上眼睛仔細地感受，心想自己怎麽在哥譚這裏混成了個後勤，明明以前在X戰警的時候他都是沖在最前頭的。

“夜翼，在你的十一點鐘方向的上方站著一個變種人，紅羅賓——小心點，你這個位置很容易被稻草人發現。”

一陣微風從蘭德爾身邊拂過，他睜開一只眼，看到傑森已經走出了安全樓梯的大門，“傑——你幹嘛？”

傑森回頭看了他一眼，顯然蘭德爾隔著頭罩完全不能明白他在想什麽，只好無奈地囑咐道：“……別亂來，你跟著夜翼就行。”

傑森揚了揚槍，表示他清楚。

正試著要把鉤爪槍甩上去的迪克險些沒拿穩手裏的東西，用氣聲崩潰地問道：“為什麽他跟過來了！”

“我又攔不住他。”蘭德爾說。

“你可以讓他哭。”迪克毫不留情地建議道，“你之前經常這麽幹。”

“……”蘭德爾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最近嘆氣的次數都比得上以前一年的次數了，“那我打賭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參考迪克上回和他提到傑森時那種難過的心情，蘭德爾一點都不會意外等到迪克發現真相時說不定他才是會哭出來的那個——他的男朋友既感性又溫柔，經常會表現出一種和他年齡所不符的幼稚感，而他又總願意將自己所有的熱忱都毫無保留地分享給所有他愛著的人。

“現在時機正好，小醜他們走到窗邊了，”蘭德爾算了一下時間，距離毒氣彈開始擴散還剩下兩分鐘，“紅羅賓，其中一個變種人在你的左手方向，距離你十米不到。”

“五秒。”蝙蝠俠冷冷地出聲，蘭德爾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好遠方一架直升機的探照燈要往這邊照過來。

“夜翼——”蘭德爾瞇著眼睛望向玻璃窗，在心裏掐著秒數：“現在，動手！”

一道刺目的白光從玻璃窗外投進來，將小醜和稻草人投在地面上的身影拉得頎長，迪克揮出的雙棍幾乎與直升機螺旋槳的噪聲混淆在一起，難以分清。他一棍子將隱藏在角落的變種人打了出來，變種人發出了一聲痛呼，位於這個變種人另一個方向的變種人正要沖過來幫忙，而在他身後屏著息的提姆悄悄地潛了過來，長棍勒住了他的脖子，手臂用力，將後仰的變種人掐得昏了過去。

蝙蝠俠從下方翻上來，距離他最近的稻草人被他一下踢翻在地，但當他要動手解決小醜的時候，卻發現一個戴著紅色頭罩的人居然不知在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小醜被他狠狠地按倒在地，手|槍槍|口直指著小醜的腦門。

蝙蝠俠的瞳孔猛地一縮，“你要幹什麽？”

傑森低聲說，語氣裏像是有些咬牙切齒：“你看不出來嗎？我要殺了他，做你幾年前就該做的事情！”

蘭德爾剛離開樓梯口，就要上去，聽見傑森聲音也是心臟一跳，心想傑森的神經病又要開始發作了。

小醜被一個陌生人舉著槍按在地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恐，反而哈哈大笑起來，仿佛現場有什麽東西真的將他逗笑了。

“小蝙蝠，你還是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小醜說這話時，包裹在其中的濃厚惡意幾乎讓蘭德爾的胃部開始絞痛，惡心的反胃感在其中翻滾。

“哈，你還真愛他，這種時候了還只關註著他。”

傑森的槍|口更加用力地抵在小醜的額頭上，好像要在那塗滿了畫料的皮膚上留下一個屬於罪人的烙印，仿佛那能穿透肉|體，直達靈魂深處。

“他當然是最與眾不同的那個了，”小醜的聲調上揚，用一種粘膩的語氣滿不在乎地說道：“想殺我的人有這麽——多，但只有他永遠不會殺我。”

提姆已經踢開了中央處理器的主機罩，將發信器連接了上去，神諭簡短地說了句：“我開始處理了，時間有點緊，不一定趕得上——”

蘭德爾擔心傑森和蝙蝠俠吵起來，就要過去，被旁邊的迪克拉住了，義警先生擰著眉，即便是帶著多米諾眼罩也能看到底下的糾結，“蘭達，你看。”

他指了指躺在他腳邊的那個男人，已經昏死了過去，昏暗中蘭德爾只是覺得他的面容有點似曾相識，緊接著蘭德爾的註意力就被他那只攤在外面的手背所吸引，在那蒼白到甚至有點病態的手背上有一個細致的月亮圖案的刺青，可能由於時間過去太久，刺青的邊緣已經變得模糊了，但那和下午的時候蘭德爾拿給迪克看的圖片上那個月亮一模一樣。

再一仔細看這個男人的容貌，不正是蘭德爾要找的席德拉·溫恩嗎。

蘭德爾蹲下身，低聲對迪克說道：“先把他捆起來，解決完小醜再來解決他。”

席德拉身上的體溫很低，手指觸摸到他的肌膚時就像是摸到了一個死人，蘭德爾意識到他和另一個變種人或許都是由某種變溫動物的能力轉變而來，因此熱成像並不能捕捉到他們。

大概是以前在稻草人身上吃過不少苦頭，蝙蝠俠在制伏稻草人後就把人控制住，捂住嘴巴綁上繩子，讓他幾乎不能做什麽小動作——恐懼毒氣經過稻草人的研究之後，每次都有不一樣的變化，他們研制出來的解藥並不能經常派上用場，以防萬一還是別讓他亂動了。

小醜被傑森從地上扯起來，槍|口現在轉移到了太陽穴上，穿著紫色西裝的瘋子擡著雙手站在蝙蝠俠的前面，明明是一副投降的模樣，但眼神裏滿是笑意，“快點動手吧。”

他的目光緊盯著蝙蝠俠，“只剩下四十秒了，滴答滴、滴答滴……你是要看著我被殺死，還是看著那些人變成瘋子——不過這兩件事也有可能同時發生是不是？”

“閉上你的嘴。”傑森說道，“那邊的小鬼，你們的技術應該還不至於連個炸彈都阻止不了吧？”

提姆和芭芭拉一塊兒破解，但想要阻止毒氣彈擴散要輸入密碼，但16位數的無序組合密碼破解時間絕對不可能在四十秒內解決。

提姆說：“問他密碼。”

小醜掃了眼周圍，嗤嗤地笑起來：“我忘了，剛才瞎按的。”

“蝙蝠，你猜一會兒會有多少人死去？”小醜的側臉被窗外的燈光照的慘白，他緩緩地勾出一個獰笑，“我打賭會有一半——因為這個藥的存活幾率就只有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零。”蝙蝠俠並未看他，而是註視著他身後的傑森，盤算著如何才能將他打倒。

小醜笑得咳咳直咳嗽，“哈哈哈哈咳、咳，我一開始可不想通過這個提案，畢竟那邊的廢物是個只會哭著要找媽媽的傻子……但是現在嘛，我覺得這個提案還算不錯，也不枉費他們找來那麽多個小孩做實驗。”

“……瘋子！”

傑森掐住小醜喉嚨的手更加用力，他胸膛中燃燒的憤怒變得愈加濃烈，小醜的話就像是在火上澆油，令他大腦轟隆一下被火焰吞沒。

“傑森，不要——”

蘭德爾看到傑森即將要扣下扳機的手指，一個白色的十字架隨著他的動作掉出了手腕的袖扣，在半空中搖搖晃晃。

火花隨著小醜猛地向後一撞，擦著他的額頭飛過，子彈飛射過去，擊碎了他旁邊一側的落地窗玻璃，蔓延出龜裂碎片的玻璃窗嘩啦一聲落了一地，外面的風聲忽然變得格外清晰。

蘭德爾敏銳地聽見了從天際傳來的戰機破空聲，與此同時一起響起來的還有毒氣彈最後幾秒鐘的警示聲。

提姆的手指顫抖著，“來不及了，B，要爆炸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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